四十八：应接不暇
“皇兄！”
天子跨出殿门后体力不支，整个人向前倾好在是苏忠眼疾手快，及时拦住了重心不稳的天子。
他连忙上前一步跨，同苏忠一道搀扶着已经昏厥的天子，对着门外守着的人大声吩咐：“快去请院首！”
经此一出，两仪殿瞬间忙活了起来，院子里更是火光通明。
本就是突发的事情，再加上今日宫中来往之人众多，防卫难免有疏忽，就算是安全，可这是在没有万全的理由下，也极难堵住悠悠众口。
内侍搀扶着天子进屋，林云竹并没有乱了阵脚，只厉声告诫：“严守着两仪殿里里外外，今日之事，谁敢传出去半点，杖毙。”
两仪殿中有天子信任的人，也有绝对忠心的守卫，只有有人动一点，立刻就可以羁押。
他随意指了一个内殿伺候的宫人，“你去告诉吴太医，不管用什么法子，必须把林之恒的命给保住了，内库中的药材也不必吝惜。治伤的时候他在场，陛下的态度他也该明白，若是救不下来人，只怕是没有好的下场。”
他并非想要以此来威胁吴太医，只是情况紧急，他也是见过林之恒油盐不进的样子，这里他抽不开身，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太医身上。
至少不能命悬一线。
他忽然有些头疼，往日里天塌下来还有天子顶着，可天子一病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，整个宫中都岌岌可危了起来。
屋子里亮堂了许多，可他却感觉到了许多的不安，整个心都在胸膛乱窜。
纵使他觉得只是太过于疲劳，可没有太医的诊断他怎么都安不下心来。
“陛下这又是何苦。”苏忠瞧着天子手上的伤，心中就觉得难受，颇有些不平地开口。
想不开的是林之恒，可受伤的却是天子。
如今自己的身体全然不顾，还要去看发烧的林之恒。
“苏翁，皇兄自己的选择，情急之下，总是顺从本心的。我们想的就算是再好，或许在他眼中都是不值得的。”林云竹轻声开口，怎么会不明白他对天子的关心呢。
只是一旦从了“情”之一字就没有那么多道理了。
太医匆忙而来，也没有顾着虚礼，径直走到龙塌旁诊脉。
可视线却落在了缠满纱布的手上，脸色愈发难看。
许久后这才恢复的神色。
“如何？”
“失血过多加上过于疲劳，这才导致了昏厥，好在止血及时，没有造成大碍。这几日不可有半点的劳累。”
只是，他想不明白宫中并没有传闻有刺客，又是何人能够伤到天子，再者说外头实在是太平静了。
他犹豫再三，还是忍不住开口，毕竟要究其原因，才能对症下药，“敢问殿下，陛下这伤是？”
林云竹眸色沉重，既然已经诊断出了失血过多，其他的多问也没有实质性的用处。
“章太医，你只需要知道该如何开方子抓药就是了，至于其他的，这规矩，本殿想，你还是明白的。”既然知道是什么导致的，那如何伤的自然是不重要的。
他现在不能下定论是如何受的伤，一切都只能交给天子开口。
“是……微臣明白了，殿下赎罪。”他没有见过宸王如此严肃的一面，往日之中他只知宸王耍无赖，可真遇上事，也是半点不含糊的。
林云竹没有计较，现在能用的人不多，“先开方子抓药，否则明早会乱。”
今日夜里天子是不可能再去林之恒那儿了，只能一会儿他跑一趟，希望能有些用处。他最担心的还是明日早朝，毕竟天子什么都没有交代，只怕朝中的人要乱。
他思索了许久，都没有一个完全之法，只盼望着明早天子能够早些醒来，至少交代几句，也不至于人旁人猜测太多。
“苏翁，皇兄这边你照看着，御前的手段想必不会柔和到哪去，一切以皇兄为重。”照目前来看，两仪殿是不会出什么大事，他心中又牵挂着林之恒，只能先跑一趟了。
“老奴明白。”他朝着林云竹行礼，他会守住两仪殿的。
林云竹走在路上，不断地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，也不知道明日早上天子会不会改变方才的想法。
可宋王的确动不得，且不说林之恒无名无分，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是不可能动一个握着实权的宗亲，再者说他父亲的功绩，上上下下可都知晓。
世人皆羡身处高位之人，可无人知晓权衡利弊之下的寒心，更是不知“如履薄冰”四字的体会。
他不想闹得太大的动静，只带着秦朗走了过去。
进去时，院子的火光还在。
“殿下！”吴太医似乎是瞧见了什么希望一样，迎了上来。
“如何了？”
“强行把药灌了下去，又说了些许他想听的话，略有起效。”吴太医今日是瞧见着天子的安抚的。
要是真丢了性命，很难不被牵连，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，可官职铁定是保不住了。
但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在父子天性之下，那些不好的事只会渐渐忘却，一旦追忆起那些相处的时光，只怕会更怨恨没有“尽职尽责”的太医。
林云竹点了点头，迈着步子就往里走。
倒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堪，以为屋子里已经狼藉一片了，没想到还是平静的。
再走进些，他将目光放置在了空碗之上，然后不受控制在地面上找着什么，实在没有发觉有洒落的痕迹。
再抬眼发现林之恒死死的抱着那名被随机拉来的太医的手臂膀，似乎是寻到了可以依靠的人。
果然是……烧迷糊了。
只怕方才就是这位太医，说着一些安抚的话语。
“都喝了是吗？”林云竹压低了声音询问。
“是。”
他看着这一幕，方才是放下心来，可现在忽然觉得有些悲戚。
曾几何时，林之恒也是有人疼爱的孩子，只是造化弄人，他亲手丢开了最爱他的人……
评论(63)